第(3/3)页 朱七七跺着脚,娇嗔道:“我不来了……不来了,大哥,你瞧沈浪又欺负我。” 熊猫儿笑道:“他何曾又欺负你了?” 朱七七道:“他刚刚故意和那些女孩子亲亲,现在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他……他……他……”突然捉过沈浪的手,咬了一口。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咬得好,咬得好,他若再不说出他是如何认出你的,你就再咬他……重重地往下咬,莫要心疼。” 沈浪道:“我第一次怀疑,是在发现那营地遗迹的时候。” 熊猫儿讶然道:“你那时就开始怀疑了?” 沈浪微微笑道:“以‘快活王’那般枭雄人物,训练手下,是何等严格?收拾营地时,又怎会那么粗心大意,留下那么多东西?” 朱七七憨笑道:“我那些东西是故意留给你们瞧的,却不想弄巧反而成拙。” 沈浪道:“我第二次怀疑,是在瞧见石上那张留柬的时候。” 熊猫儿道:“那又有何怀疑之处?” 沈浪笑道:“那张纸条上写着的,字迹既粗陋,文字也不甚通,想那‘快活王’门下人才如云,会连张纸条都写不好么?” 熊猫儿道:“呀,不错……但你那时为何不说?” 沈浪道:“我那时怀疑尚不甚大,但等到我瞧见那锦衣大汉时,我心中便已有五成可判定此人决非快活王门下。” 朱七七忍不住道:“莫非他言语行动露出了什么破绽?” 沈浪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他衣裳穿错了。” 朱七七奇道:“衣裳穿错?” 沈浪笑道:“他衣裳穿得太新了……想那‘快活王’千里入关,风尘仆仆,门下仆役,又怎会穿着崭新的衣服,甚至连靴子都是新的。” 朱七七大笑道:“呀,这点我又没想到。” 沈浪道:“所以我就偷偷掀开他衣角瞧瞧,不巧那上面果然正印着汾阳布庄钤记,这一来,不是什么都明白了么?” 朱七七瞪大眼睛,道:“你……你那时就已知道是我?” 沈浪笑道:“否则我又怎会放心陪猫儿喝酒。” 朱七七红着脸,咬着樱唇,娇笑道:“你,你这个鬼灵精。” 沈浪道:“老实说,王怜花的易容术,委实是巧夺天工,天衣无缝,你那说话的语声,也变得很像很像……” 朱七七叹道:“我可真花了不少工夫。” 沈浪道:“怎奈我已有先入为主之见,所以无论你扮得多好,我都能瞧出破绽……”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再瞧你在我拉女子手时,气得那般模样,我就……” 朱七七一头钻进他怀里,娇笑着不依道:“你再说……你再说……”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我大妹子原来是个醋罐子。” 沈浪笑道:“如今你总已知道,你为何会有那么多事想不透了吧。” 熊猫儿苦笑道:“这丫头骗不过你,却将我骗得好苦,你不知我方才瞧见那封信时,心里是何等着急,当真恨不得一步就赶来。” 朱七七笑道:“可是你还是来迟了。” 熊猫儿奇道:“来迟了?” 朱七七道:“你错过了眼福。” 熊猫儿更奇怪,道:“什么眼福?难道你们俩方才还有什么精彩……” 朱七七笑啐道:“呸,呸,呸……” 熊猫儿笑道:“那又是什么?” 朱七七道:“我问你,你瞧过沈浪使剑么?” 熊猫儿摇头道:“自然没有,他与人动手,从不使兵刃。” 朱七七咬着嘴唇,笑道:“但我方才却瞧见了。”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他剑术如何?” 朱七七闭起眼睛,轻轻道:“那就像他的人一样,潇洒、灵活、大方、好看、可爱,却又不知有多么厉害。” 她话没说完,熊猫儿已大笑起来,捧腹笑道:“好不肉麻,好不害臊,这样拍马屁……” 他话未说完,朱七七已拿起果子,塞住了他的嘴。 这是欢笑的时候,不幸似早已远去。 朱七七娇笑着在三只大金杯中倒满了酒,道:“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来,喝一杯。” 熊猫儿拍掌道:“对,喝一杯。” 三人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了,熊猫儿还未喘过气来,又嚷道:“还得再来一杯,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沈浪道:“今日虽高兴,但那王怜花……” 朱七七笑道:“你放心,王怜花跑不了的。” 熊猫儿一听见王怜花的名字,眉头就不禁皱起,道:“这厮现在哪里?” 朱七七眼珠子一转,笑道:“你猜猜他在哪里?” 熊猫儿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朱七七道:“他就在这帐篷里。” 熊猫儿失声道:“就在这帐篷里……” 两人扭转头瞧了半天,帐篷里哪有王怜花的影子。 熊猫儿喃喃道:“莫非这厮又学会了隐身法。” 朱七七“扑哧”一笑道:“你瞧瞧我坐着的是什么。” 熊猫儿道:“一口箱子……” 忽然惊笑道:“莫非王怜花竟被你关在这箱子里?” 朱七七笑得花枝乱颤,点点头道:“我说他跑不了,我说得不错吧。” 熊猫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掌道:“精彩,精彩,简直精彩绝伦。” 朱七七俯下身,用酒杯敲着箱子,道:“王怜花,你听见我们的笑声了么,我们笑得好开心呀。” 熊猫儿也用酒杯敲着箱子,大笑道:“谁叫你和我们作对,你若不害人,此刻原可也和咱们在一起笑的,如今你总该知道,害人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两人笑得真是开心,沈浪却突然变了颜色,失声道:“不好。”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事不好?” 沈浪道:“这箱子是空的。” 朱七七娇笑道:“这箱子怎会是空的,你又来吓我了。” 沈浪道:“箱子里若有人,敲起来绝不是这声音。” 朱七七笑容不见,但口中犹自道:“绝不会是空的,我明明亲手将王怜花关进去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站了起来,掀开箱子—— 箱子果然是空的。 朱七七失声惊呼道:“呀!王怜花……王怜花怎地不见了?” 沈浪沉声道:“你关进他后,可曾离开这里?” 朱七七道:“我……我去……去过那地方一次,但这里始终有人的呀。” 沈浪道:“什么人?” 朱七七道:“就是我雇来假冒‘快活王’手下的人。” 沈浪跌足道:“这就是了,那些人既能瞧在银子的面上,假充‘快活王’门下,又岂不能瞧在银子面上,放走王怜花。” 朱七七道:“但……但王怜花身上没有……” 沈浪道:“王怜花身上虽没有银子,但那张嘴却能将死人也说活,尤其是那些风尘女子,又怎当得起他花言巧语。” 朱七七恨声道:“这些猪……我去瞧瞧……” 她苍白着脸,冲了出去,但还未冲到外面,身子一软,突然倒了下去,竟是再也站不起来。 沈浪、熊猫儿一起赶过去,扶起了她。 灯光下,只见她脸上竟已无丝毫血色。 熊猫儿大惊道:“你怎么样了?” 朱七七道:“我……我难受……不知怎地……眼睛突然张不开,我……我……” 语声渐渐微弱,突然头一歪,竟晕迷不醒。 沈浪面色大变,一跃而起,沉声道:“速离此间。” 熊猫儿又惊又奇,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浪道:“酒中必已被王怜花放了迷药……” 熊猫儿亦自失色道:“但方才……” 沈浪沉声道:“这厮为了看我杀了朱七七,是以所用的迷药,药性极缓,但药性发作愈缓的迷药,便愈是难解。” 熊猫儿恨声道:“这恶贼!咱们该如何是好?” 沈浪道:“咱们只能趁药性还未发作时,快离开这里,唉!我实未想到朱七七做事竟如此大意,否则我又怎会喝下那杯酒。”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抱起朱七七,冲了出去。 帐篷外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方才那些男男女女,此刻竟不知都走到哪里去了,也无人阻拦他们。 熊猫儿嗄声道:“咱们往哪条路走?” 沈浪沉声道:“王怜花必定以为咱们要往出山的路走,咱们偏偏入山……” 放开大步,当先而行。 熊猫儿大声道:“但你的这条路,却正是出山的路呀,你方才明明说要入山,免得被王怜花料中,此刻为何又偏偏……” 沈浪截口道:“王怜花这厮心思缜密,必定也算着了这两层,我再往深处想一层,便觉得还是出山的好。” 熊猫儿苦笑叹道:“第三层还不是和第一层一样么,我真不懂……这些动脑筋的事,不知为何总是学不会。” 两人此时走得自然更快,但不知怎地,饶是他们用尽轻功,身法也总是远不及昔日之轻灵。 熊猫儿叹道:“好厉害的迷药,我气力竟似突然不见了,幸好王怜花未曾在篷外等着咱们,否则就完了。” 沈浪冷笑道:“你我迷药还未发作时,他怎敢向你我出手。” 熊猫儿默然点头,又走出一段路,两人脚步已愈来愈慢了,脚下竟像是拖着块大石头似的。 要知沈浪功力虽较熊猫儿为深,但他一入帐篷时,便已和朱七七喝了一杯,是以两人药性同时发作。 那时沈浪若非认准了这“快活王”便是朱七七,他怎会喝下那杯酒,唉,人有时的确是不可太聪明的。 熊猫儿长叹道:“现在……王怜花若是……” 沈浪也不禁长叹道:“现在王怜花若是来阻拦你我,那才是真的完了。” 熊猫儿道:“幸好他没有,但愿莫要……” 语声未了,突听远处一人笑道:“你们来了么?” 这赫然正是王怜花的声音。 这声音乃是自高处传下来的。 这声音又缓和,又温柔,就像是好客主人,来欢迎暌别多年的故友,但听在熊猫儿与沈浪耳里,不异晴天霹雳。 两人大惊之下,齐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面一块巨大的山石上,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借着星光与雪光,依稀可辨出他的面目。 王怜花,这不是王怜花是谁。 王怜花的笑声又传了过来,笑道:“两位此刻才到,在下候驾已久了,请请请,这山石上备得有羊羔美酒,两位何不上来共饮一杯。” 熊猫儿大怒喝道:“你这恶贼,我……我恨不得……” 王怜花笑道:“阁下若想要在下的脑袋,也请上来,在下必定双手奉上。” 熊猫儿怒喝道:“上去就上去,谁怕了你。” 他怒喝着扑上去,但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王怜花哈哈大笑道:“阁下莫非喝醉了么,怎地连站都站不稳了。” 熊猫儿还待扑去,却被沈浪一把拉住,轻叱道:“退!”拉着他转过身子,放足而奔。 王怜花大笑道:“两位要走了么?不送不送。” 熊猫儿扭转头,怒骂道:“你这恶贼,总有一日,我……”脚下突又一个踉跄,几乎将沈浪也拖倒。 王怜花笑道:“两位千万要走好些,莫要摔着了,只是,依在下此刻算来,两位只怕再也走不出七步了。” 沈浪咬紧牙关,放足而行,但不知怎地,两人空自全力奔行了许久,却仍未奔出三丈之外。 王怜花大笑道:“七步……一,二,三,四……” 他还未数到“五”字,熊猫儿终于仆地跌倒。 沈浪长叹一声,也停下了脚步。 王怜花笑道:“咦,阁下怎地不走了?” 沈浪转过身子,微微笑道:“王怜花,这一次算你赢了。” 王怜花大笑道:“客气客气……阁下此刻还笑得出来,果然不愧是好角色,果然不愧为在下生平所遇最好的对手,只可惜,阁下却已再也不会有与在下交手的机会了,明年今日,在下必备香花美酒,到阁下墓上致祭。” 沈浪微微笑道:“你不敢杀我的。” 王怜花狂笑道:“我不敢……为什么?” 沈浪道:“没有原因,你就是不敢……”笑容还未消失,人却已倒了下去。 王怜花长身而起,仰天狂笑道:“沈浪呀沈浪,你终于还是要落在我王怜花手里……沈浪既去,此后的天下,还有谁是我王怜花的敌手。” 王怜花笑声渐渐顿住,俯身凝注着沈浪,又道:“沈浪呀沈浪,你怎知我不会杀你,不敢杀你?” 天色虽已渐明,但晨雾又笼罩了山谷。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