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 莫金那些为数众多的佣兵,那样的武器和装备……直到深夜,一丝倦意袭来,卓木强巴才不安地睡去。 “孩子,你要去哪里?” 父亲的语调永远是那么平稳、安详,却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决定了,出去闯一闯!” 年轻的强巴热血方刚,如斗鸡般与父亲对峙着,而他自己知道,他需要种种形体上的动作和加大音量,来掩饰内心的怯懦,表示自己可以和父亲的无上权威相抗衡。 “你真的想好了?” 父亲的语调匀速,音量也不见加大,只一个简单的疑问,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强巴包裹住,令他僵硬、出汗。 “是的!” 强巴的声音更大了,仿佛要冲破这牢笼般的桎梏,他一定要出去,去他向往的地方……“我想好了,我要证明,我自己,也能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下去!” 外面,究竟是指哪里? 外面,又有什么?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要的,是自由。 他觉得待在这个家里,仿佛有无形的东西束缚着自己,令自己的想法得不到体现,他想要证明,他是他自己。 他已经不想做那个长辈说什么,自己就照着做的强巴拉了,他要自己控制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甚至是有些没有任何道理地,就是想离开父亲母亲,闯出一片天下。 十来岁的男孩子,往往有着叛逆的冲动,所不同的是,强巴决定将这种冲动付诸实践,而他的父亲,德仁老爷竟是……允了。 直到强巴带着雀跃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才有了父子间临行前的这次谈话。 德仁老爷微微笑了笑,证明自己? 证明存在? 雏鹰长大了,渴望振翅高飞,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接着强巴的话,他轻轻问了句:“你为什么要证明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呢?” 强巴张嘴结舌,打个了突。 德仁老爷也不强求,只道:“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行,无论是否安顿,不要忘了给你阿妈写信。” 他缓缓转过身去,停了停,补充道:“我刚才问你那个问题,一路上好好想想。 生命因何而存在? 人类因何而存在? 作为一个人的你,又是为什么活着?” 阿爸侧过头来,那张慈父的面孔带着一半期许,一半犹疑:“你不要去刻意追寻答案,或许你一辈子也未见得能找到答案。 我只希望,当你陷入迷茫的时候,不妨想想这个问题,它对你的一生,将有极大的帮助。” 望着父亲的背影,强巴想的是:“这算什么问题? 离我将要面临的生活,也太过遥远了吧?” 但事实上,强巴已不知不觉开始思索,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 直到后来,他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再后来,又陷入了迷茫,又开始寻找答案…… 往事历历,卓木强巴睁眼时,却见天际一团墨黑。 自打遇见灰狼三兄弟连续做梦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而且如此清晰,连父亲的声音表情都一丝不漏地重现在梦中。 卓木强巴看着一团漆黑的空间,不由又开始想:“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 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何而来?” 然后,他看见小狼睁开那双橙黄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索父亲提出的前一个问题:“人类,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索瑞斯看着被炸成碎屑的佣兵,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而莫金早已铁青着脸去看那名被炸伤手臂的佣兵,一是听他详细诉说当时发生的情况,二是帮助那名佣兵把连体服脱下来。 过了一会儿,莫金面有恨色地走过来,对索瑞斯道:“难以置信,我不信这是狼能做到的。 要知道,单兵雷上有几个按钮操作,错了一步都不行,你认为狼能做到?” 索瑞斯笑吟吟地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我们的士兵安好了单兵雷,却被狼发现了,被转移到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就像捕兽夹一样,狼对这种活儿,是很在行的。” 莫金兀自不信道:“从河道尽头到这里,就算直线距离,恐怕也有十几公里,一路颠簸,居然能保持不被引爆?” 索瑞斯道:“谁知道呢。” 莫金又道:“既然它们就在这附近,为什么你召不来?” 索瑞斯面色沉重道:“我说过的,这里的狼不能以常理度知,它们似乎对我们的行为已经产生了仇视心理,再强行召唤,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还要当心狼的报复行为。” “报复行为?” 莫金瞪大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眼里满是惊疑。 索瑞斯无奈道:“你也听到了,那么巨大的声响,我们的侦察佣兵肯定和狼发生过激烈的交火。 狼的记忆力比狗好,它们会记得,是什么物体、用什么样的东西袭击了它们。” “噢,狗屎!” 莫金咒骂着,板着脸回营地去了。 马索知机地跟了上去,好似在轻轻叹息:“索瑞斯大人的能力,应该不止于此吧。” 莫金身形顿了顿。 马索不再言语,他跟着岳阳也学会了一些,知道有些事情只需要恰如其分地一点,点到为止。 第二日清晨,灰狼三兄弟朝着北上的方向,迤逦前行。 卓木强巴不明就里地跟在后面,见它们走得决绝而坚定,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莫金等人,应该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卓木强巴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在休息时指着雾的一端,想尽办法向小狼询问:“是什么地方?” 小狼无比惋惜地看了身后一眼,它们的粮仓已经被掏得干干净净,然后清晰地吐出两个音节:“回家。” 是的,卓木强巴第一次听到这个发音,但他无比清晰地判断出这个发音代表的意思:回家。 小狼的眼神中有一抹欣喜,但更多的是寥落,那声音低沉悠长,仿若思乡的游子发出的吟唱,充满哀思的眷念。 卓木强巴检查过它们身上的伤口,知道那些伤不是一次造成的,有的时隔一周,有的更长。 他豁然明白过来,灰狼三兄弟不止一次地想回到故里,但每一次登门造访,其结局只是被驱逐到更远的地方。 在实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它们毅然决定,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营地内,莫金看着方新教授的电脑,一筹莫展。 这下好了,岳阳也不见了,狼也没逮着,无缘无故损失了几名士兵,虽然吃了一顿鹿肉,但仍是得不偿失。 索瑞斯在沉默良久之后,对莫金道:“绕着边走。”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绕着平台边缘前进,不至于在迷雾中迷路。 虽然要绕许多弯路,但索瑞斯坚信,一两年时间,怎么也够用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走这段弯路,却比在岳阳的带领下,快了不知几百倍。 这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路程,卓木强巴通过小狼了解到,他们要走十五天,一路上没有食物,冰雪会越来越多,到最后连水都没有。 他同时能感受到,灰狼三兄弟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找到那处唯一的粮仓,那里的损失对它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它们竟然没想过要报复,如同狼类家族数万年来所奉行的那样——我们离开,去找另外的生存空间。 在没有进食的状态下,走上十五天路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灰狼可以,它们的小跑四肢舒展,步伐轻盈,是最为节省体力的运动方式,能够达到时速20公里。 只是大狼受了伤,气温愈寒,它行动愈是艰难,在这种条件下,它的伤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日益加重的趋势。 每到晚上,它们会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卓木强巴躺在地上,展开四肢,灰狼三兄弟都钻进他的皮大衣里,他们就这样簇拥着,抵御严寒。 小狼说得没错,越往北行进,天气就越寒冷,时不时一阵冰风吹来,那些自雪山上扬起的雪沙,被卷得漫天飞扬,让那浓雾,愈发的迷离不清。 那本是极为壮观的一幕景象,雪山上堆积千年不化的雪,都失去了鹅毛般巨大的体型,细如银沙,在那风卷光照之下,整个空气之中,所有的雾气都闪烁着粼粼银光,就连卓木强巴他们呼出的空气,仿佛都带着无数碎银。 只是疲顿不堪的他们,早已没有了欣赏的心思,饥饿、寒冷,无一不是对极限的挑战。 狼并非单一的肉食动物,它们和人一样,属于杂食性动物,饿得狠了,什么都吃,这一路走来,卓木强巴和灰狼三兄弟,将所能看到的草、树根、树皮,都囫囵嚼了裹进了肚里,虽然不缺水,但体力却是大大地消耗着。 到了第五天,大狼实在走不动了,那被砸中的地方已经变成严重的冻伤,整个后腿肌肉僵硬得像一坨冰。 那些冰花在大狼倔强的步伐下开始脆裂,裹着血水流出体外,又被冻成一道道血痕,攀附在后腿上。 但它依然倔强地走着,用它自己的方式,两只前腿如扑蝶般向前一扑,随后爪子牢牢地抓住地面,将整个后半身往前拖。 那条冻得僵硬的腿在雪地上留下一段平直的线,后爪与岩面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声音。 二狼和小狼知道大狼挺不了多久了,它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踩着大狼踩过的地方,如同这些年无数次重复的那样,默默地跟随,保持队形的整齐。 卓木强巴用一些枯枝编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但是被大狼冷冷地拒绝了。 它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冷酷地向卓木强巴宣告着:“我是一头狼,我不坐担架,狼的一生,只行走于天地之间。” 它挣脱卓木强巴的怀抱,依然倔强地,两腿向前一扑,将后腿拖上来,一步,又一步。 它是一头狼,它行走于天地之间。 大狼之死 狼有着动物天生的敏锐,它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要离开,所以,大狼改变了前进方向,用暴戾的咆哮制止了二狼和小狼的跟随。 二狼和小狼只得默默地注视着大狼,看着它艰难地行走,朝着那巨大的熔岩山攀爬。 小狼泪眼婆娑,它们亦知道,从今往后,大狼再也不会领着它们,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了。 那被积雪掩映得灰白的熔岩之山,显得是如此的高大。 大狼站在熔岩山下,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灰点,它的身影萧条、落寞,在寒风中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和孤寂。 它抬头看了看那高不可攀的熔岩山,又看了看卓木强巴,对着卓木强巴低吟,仿佛在询问:“就是这里了,还不错吧?” 它双腿向前一扑,拖过一条后腿,再向前扑去,那个灰色的身影,渐渐与满天的雪舞融为一片。 它一点一点地向着岩山挪动,那看似平缓的斜坡,却令它不得不付出全身的力量。 终于,到峰顶了,大狼匍匐下来,眯着眼打量周遭的风光,不知迷雾的另一头,是否勾起了它无数的回忆。 卓木强巴一路跟在大狼身旁,此刻也在那峰顶,极目眺望,茫茫的雪雾,闪闪的碎银光泽,童话般的迷离世界,令他暂时忘却了严寒。 “阿呜肮啊……”大狼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我不行了。” 它的眼里透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 它向迷雾的远方投去深邃的目光,然后又看着自己的身体,“食物,就由你来分配。” 它再次将头昂起,仿佛要看穿那道深锁的屏障:“继承我的遗志,带着它们——回家!” 卓木强巴再度听到“回家”这个词,即将失去挚友的悲恸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紧接着,他听到大狼的鼻腔里,隐约飘出轻哼的声音。 谁说狼不会唱歌? 人们可曾听见,它们自由驰骋于原野的欢声笑语;人们可曾听见,它们在月下昂首的思乡情结;人们可曾听见,它们被迫离开家园时的悲壮孤鸣。 缓缓的曲调融进流淌的时间,大狼的心境随着音乐渐渐飘远…… 那一年,一只睁不开眼睛的狼崽呱呱坠地,追寻着乳香与一众兄弟推推搡搡争抢着母亲甘甜的乳头;那一年,三周大的小家伙第一次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年,三个月大的小家伙撮圆了嘴,发出一生中第一次嚎啸,家族里的长辈们含笑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都说它会是一匹好狼,那啸声清脆,吃奶的劲儿可大着呢;那一年,五个月大的小狼第一次踏上高岗,看着月光从林荫交错间洒下,流光溢彩,它追逐着月光下的影子,穿梭跳跃;那一年,它第一次参加了围猎,在长辈们的鼓励下,它挥起自己手中的利爪,张开了自己雪亮的獠牙…… 那一年,它开始追逐邻族的她,她有着矫健的身姿、漂亮的长尾巴,和一双多情的纯澈的眼睛,它们相约在黄昏月下,它们在密林中耳厮鬓磨,狼的王国又多了一对形影不离的追逐身影;那一年,它舔着妻子身上的柔发,看着自己的第一批孩子,就像自己当年一样争抢着乳头,那些小生命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它们将延续一个家族的骄傲,豪情壮志在胸,柔情无限在口,它和它的妻子将因这些生命的纽带,缔结白首之约,至死不离…… 那一年,它已是十几个孩子的父亲,它将成立属于自己的家族,却在密林中闻到一股令人心醉的邪恶气息,好奇心驱使着它和其余的同伴探查究竟,迎接它们的,却是冰冷的铁栅栏,它听到身后凄厉的呼啸,它的心揪紧,却只能以同样凄厉的啸声回应…… 这一年,它不远万里,踏上了熟悉的土地,却只看到早已陌生的同类,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翘盼的身影…… 大狼没有闭上眼睛,它一直盯着北方看着,它生于那里,长于那里,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它的内心依然渴望回到那里。 卓木强巴也就以为大狼一直在看着,直到他触摸到大狼的身体,才发现它早已僵硬。 他滚动着喉头强压下悲恸,遵照大狼的遗志,将狼首完整地割了下来。 卓木强巴知道,在狼的世界中,活着的时候是同伴,死了之后就是食物,大狼将食物的分配权交给了自己,自己必须带着二狼和小狼,活着抵达那一片它们始终不忘的故土。 卓木强巴将大狼的头颅端正地摆向正北方,向它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扛着大狼的身体,大步走下了这座灰沉沉的熔岩之山。 食物被卓木强巴很匀细地做了五道标记,在接下来的十天内,他们既要尽量节省食物,又要保持着能散发热量的体能,不至于被冻死。 二狼和小狼认可了阿呜肮作为首领的身份。 大狼只肯让阿呜肮跟着上山,那是一种姿态,宣告了接下来的路,将由谁来总领;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凭借的不仅仅是力量,更多的要靠智慧,它们认可大狼的智慧,也认可大狼智慧的目光所挑选的接班人。 二狼和小狼从卓木强巴那里接过食物,它们都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因此并没因食物的获得而兴奋雀跃,只是一声不吭地嚼着,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只有他们发出的“咯吱咯吱”咀嚼之声。 吃过食物,体内又充满了热量,大狼的灵魂已化做他们前进的动力。 二狼和小狼在前面领路,卓木强巴一步不离地跟着,保持着倒三角形的队伍,在千年冰封的雪原上,踏出三道平行的痕迹。 它们笔直且坚决地前行着,终化做了天地间三个小黑点。 相较之下,莫金的队伍里可没有能领路的人,而且岳阳埋下的钉子开始发挥余威,莫金有麻烦了。 一天夜里,没有任何征兆地,十四小分队的营房里突然传出惊天巨响,接着是无比凄厉的惨叫,一名佣兵在没有触动任何火器的情况下,整条左臂被莫名其妙地炸掉了,血洒满营。 接着,在佣兵中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原来,他们所穿的那件极有保障的防弹服,本身就是个炸药桶,那件衣服一刻不停地监控着他们的心跳、呼吸和脉搏,一旦他们心跳停止,衣服就会将他们炸得粉碎。 事情顿时闹大了,莫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可是佣兵们也都清楚了,莫金手上有一个遥控器,哪怕他们没死,莫金想炸谁就炸谁,谁试图自己脱掉防弹服,那也会爆炸;谁没得到许可便妄图靠近,行刺莫金,那衣服也会爆炸…… 是的,这就是莫金的撒手锏,只是不应该这么快就暴露的。 他不怕柯夫带出来的人不听他的命令,因为他可以直接操控这些人的生死。 他有个开关,可以启动和关闭那套自动爆炸系统,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应该在去过帕巴拉神庙之后,他才会启动那个开关,然后那些死在神庙机关下的佣兵,将同神庙一起化做灰烬。 只是上次派人去找狼时,莫金才发现那个开关被人打开了。 要打开和关闭那个开关,与一整套精密的电子仪器有关,而平时能接触这批电子仪器并发现这一点的人,只可能是岳阳,所以莫金断定岳阳还没死,只是逃掉了。 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今在开关关闭的情况下,那名佣兵的手臂也自爆了,不知道岳阳做了什么手脚。 现在这个开关不得不提前打开,整个队伍里面,只有索瑞斯和他两个人没穿这套服装,连柯夫也变成了一颗可以随时被莫金引爆的炸弹。 马索无比后悔地哭丧着脸,找老板诉苦:“老板,我也不能脱吗?” 被莫金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岳阳!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莫金咬牙切齿地想着。 又一周过去了,在漫天朔雪中踯躅前进的卓木强巴看到了香巴拉第三层平台上第一栋人造建筑,一栋气势恢宏、令人秉然的建筑。 它看起来像是一方城堡,又或不是,更形象地说,像是巨大的台阶,每一级都有宫墙般高矮,而每一级台阶上,都洞凿出许多拱形壁龛,像是巨大的落地窗户,又或是一道道的大门,如陕北的窑洞般整齐地排列着。 那台阶状建筑一层摞一层向上堆叠,像无数廊桥一级一级地架设起来,如要直通天庭一般。 而周围的熔岩将它们紧密地包裹着,在建筑的两端延伸出无数处于流淌状的熔岩凝结,与其说它是依山而建,倒不如说它是被山整个儿融进去了。 小狼发出欢快的呼啸声,仿佛在对卓木强巴说:“快到了。” 二狼没有那么兴奋,只是原地转了个圈,长长地舒了口气。 卓木强巴举目四望,除了眼前这雄浑的人造建筑,四周依旧是一片雾茫茫,横亘颠连的远山在雾中留下巨兽的影子,这栋建筑抑或是一个标记,还是代表别的什么意思? 出人意料地,二狼和小狼向那栋庞大的建筑奔去。 卓木强巴紧随其后,心想这里暂避风雨还可,只是天色尚早,难道二狼和小狼就想在这里歇息了?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里面有食物?” 离建筑越近,才越发感觉它高大,而且卓木强巴发现,似乎有比雾更浓的东西从那些窑洞里涌出来。 走到跟前,一阵暖风迎面扑来,好久没被这样温暖的感觉包裹了。 这些暖风一碰到外面的寒气,就形成了浓浓的雾,沉降下来,所以在洞口能看到有如实质的乳白色水雾交融。 大步迈入其中一个窑洞内,室外是严冬大雪,室内却是和煦春风,小狼绕着卓木强巴打个转身,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说:“很棒吧。” 二狼在前面轻声作哨鸣,意思是:“不要停,继续走。” 走在窑洞中,卓木强巴才确信,这的确是很古老的一种建筑模式,简单,但是实用,没有房间分割,就是一个个岩洞。 而且,这里确实被一次火山喷发的熔岩所包埋,只是没有完全被毁,留下了一半暴露在外。 而今脚下踏着的平地,显然当年不是这样的地形,因为被熔岩侵蚀之后,这些建筑的地底,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孔洞。 二狼和小狼熟悉地在孔洞间穿梭,一路下行,没多久就看不到光亮了。 二狼和小狼那橙黄的眼睛,在黑暗中变成了四盏指路的明灯。 卓木强巴清晰地察觉,他们是逆着暖湿的气流在向前行,他本想撑起火把,却被小狼扔掉了,似乎里面不能见光。 不知走了多久,卓木强巴感觉渐渐到了底,脚下是坚硬的岩面,周围是环行的管道状熔岩通道。 通道很空旷,很宽畅,也很长,岩壁渗出水来,四壁湿湿的,又或是暖风与冷空气交融形成的湿气太重。 走在熔岩通道里,令卓木强巴想起了他们穿越的地下冥河,当时有一船的人,现在却只有他一个。 当卓木强巴觉得有些困顿的时候,二狼和小狼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他轻轻发出了休息的命令,一躺下就觉得全身肌肉都格外放松,只是隐隐听到远处有“哒哒哒”的回响传来。 卓木强巴明显感到,伏在自己身上的二狼和小狼站了起来,再听了一阵“哒哒哒、哒哒哒”的踏水声,显然是一种生活在熔岩通道里的多足动物。 二狼和小狼发出一声欢呼,扑了出去,没多久,似乎拖着一个较为沉重的东西回来了,一个劲儿地向卓木强巴叫着:“食物,食物……” 二狼和小狼已经饿了一天了,卓木强巴发出了可以进餐的命令,然后才去摸了摸所谓的食物——节肢动物,体外有一层薄薄的壳,六腿,腿部有许多硬刺,有触须,长约半米,宽约二三十厘米。 若说在刚到香巴拉时遇到的那种酱黑色的蠕虫生物看着难以下咽的话,这在黑暗中只能凭摸索判断的生物,卓木强巴也不敢随便吃。 只是二狼和小狼吃得津津有味,显然也该适合自己吃吧? 卓木强巴选了节肢动物的腿弯处,挑出嫩肉来,果然,味美而多汁,有蟹腿或是虾脚的味道。 二狼和小狼则吃尽了那动物的腹腔,它们早已知道阿呜肮不随便吃内脏,是个嗜好怪异的首领。 美美地吃了一顿,很快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依然在黑暗中行进,有二狼和小狼出色的嗅觉引导,卓木强巴倒不担心在这里迷路,只是沿途多了许多昨天吃过的那种动物,到处都是“哒哒哒”的踏水声。 它们似乎能感知卓木强巴一行的行动,卓木强巴和小狼们所到之处,那些动物纷纷退避,躲进更深的地方。 卓木强巴此时回想起那些生物的外形,似乎和某种熟悉的生物很相似,而且他们在第二层平台也见过;工布村日志上则说那种生物很符合要求,所以被引进到第三层香巴拉去了。 卓木强巴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了。 卓木强巴渐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越往前走,竟然越暖和,他的真皮大衣有些穿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通过这条黑黑的甬道,到底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三天后,当卓木强巴身着皮裙,袒露上身,看到那个光明的出口时,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那洞口很小,但那道光……那道光,是彻彻底底的自然阳光,在须弥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自然的阳光!自己究竟已到了哪里? 沐浴到第一缕久违的、大自然恩赐的阳光,纵使卓木强巴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当他钻出洞口仰面看天时,不由发出了这样的质疑:“那是……太阳? 真太阳? 那是……蓝天? 真的蓝天? 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湛蓝的天空略带一抹青色,晴空万里,一缕薄纱般的絮云在天际浮掠,明晃晃的太阳刺眼的光芒,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那种暖意,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