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可惜了,可惜了。 他小心地收集着狼粪,没看到狼,带点狼粪回去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胡杨队长则借助仪器,详细地向吕竞男讲解着他制定的登山路线,以及沿途要重点注意的问题。 当他说到雪雾以上的地方时,好几次去看冈日。 冈日故意站得远远的,只跟在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身边。 亚拉法师看在眼里,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从那狼群聚居地离开,临别时,冈日问起他们什么时候上雪山,卓木强巴道:“明天就走。” 冈日没有再问,冈拉听说卓木强巴要走,咬住了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卓木强巴蹲下身来,搂着冈拉脖子道:“嘿,你瞧,我答应过,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有没有做到?” 冈拉不满地摇了摇头,卓木强巴又道:“这次,我还答应你,等我们找到那个地方,我很快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这次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说不定,还能给你带回一个真正的伙伴。 冈拉,看着我,你是好姑娘,对不对? 你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这次,我要去找,你们的王……乖乖地等我回来,好吗?” 冈拉似懂非懂地听着,委屈地低下头去,鼻孔里狺狺低鸣,卓木强巴好一阵劝说,才令它安静下来。 冈日带着冈拉站在山头目送卓木强巴等人离去,神情复杂,良久才对冈拉道:“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吧。” 回到纳拉村,胡杨队长就今天勘测的地形情况详细地向大家做了叙述,指出可能出现的各种险情和对自然灾害的防患。 对于带武器上雪山,他倒不是十分的赞同,首先那套登山必备装备就十分沉重了,而且雪山上敌人可能出现的几率很小,有个把人,老远就发现了,再加上武器有可能引发自然灾害。 吕竞男与众人商议后,仍选了些轻便武器,防患于未然,然后嘱咐大家早些睡觉,明日将是一天的负重登山行程。 在纳拉村居住了好几日,大家与村民也都熟识了,这里的村民热情好客,能歌善舞,听说他们要走,还打算给他们开个欢送会,被吕竞男和胡杨队长拒绝了。 胡杨队长告诉玛保,若是庆贺,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庆贺不迟,玛保心中想的却是,若是上了大雪山,不知道还能不能…… 在村里休息了一宿,第二天天还未亮,这行人又背上重重的背包,朝雪山之巅挺进。 原本胡杨队长考虑过,雇两个夏尔巴人扛器械,结果夏尔巴人一听是去死亡西风带中比珠穆朗玛还可怕的女神斯必杰莫,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往,只说那里是被魔鬼诅咒过的绝地,前往的人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队员们要在山坡营宿一夜,身上背的装备加上武器,分量可不轻。 上山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天还未亮,岳阳道:“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出发呢?” 胡杨队长道:“我已经计算过了,以现在的脚程,我们还需要全速前进才能在中午以前赶到雪线以上,那里将是我们的登顶突击营地。 上去之后要恢复体力,至少需要半天。” 张立道:“不会那么严重吧,我们是从海拔五千多米直接向上爬,雪线在海拔六千米附近,就算山路远行,空气稀薄,也不用恢复半天吧?” 巴桑看着夜空,月未落,云如纱,他平声道:“下午有大风。” 吕竞男也道:“不错,气象局同志说,下午的风很大,如果中午前无法抵达预定的突击营地的话,下午攀登会消耗我们更大的体力。” 敏敏疑惑地重复道:“风很大?” 他们都未曾感受过雪山上的风,对于什么样的风叫做大风也没有十分明确的概念。 胡杨队长道:“小丫头,这里不是死亡西风谷,它叫死亡西风带,整个西北朝向的山脉几百公里都笼在西风带之中。 那些罡风翻过山头,在另一边遇到高原低气压,它就倒着卷,那和普通的冰川下坡风是完全不同的,那绝对是上坡风,我们管它叫倒卷龙,跟滚筒洗衣机似的,是一种横向旋风。 风从脚下往头上吹,你站都站不稳,哪怕是结蚕蛹营也抵不住风势,除非能及时赶到预定的突击营地,否则在山脚下就有可能被吹散哦。” 目前还在雪山脚下,大家全速爬过草坡,随着月落星稀,天色渐明,人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晨风寒意重,拂面精神爽,空气特别清新,深吸一口,犹如薄荷在喉,凉沁肺腑,蛰伏草间的虫鸣不断,错落有韵,时而宫弦低鸣,时而羽筝高亢。 山南一端,星辰犹在,点点星光,泛出宝石般的闪耀;一轮明月在云中半遮面,渐坠至西山顶,恰似山巅一颗珍珠,柔和的月光被雪山反折,犹如神光普照大地。 当是时,皑是山上雪,皎为云中月。 行至半山,月已西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东天云蒸霞蔚。 山峦之后一片光明,天际被划出一道明显的弧形亮光,七彩的云霞风云翻涌,聚集在山冈之上,犹如百鸟朝凤;那多条缎带变幻多端,时而腾龙驾雾,时而鲤鱼跃海,时而苍鹰搏兔,时而万马奔腾,其色彩艳丽非凡,红是宝石红,白如羊脂玉,蓝是碧海晴空,绿为芳草茵茵,天公造物,令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 在那花团锦簇的云霞之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初时好似害羞的小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小半张脸,红彤彤羞答答地不肯出来。 大家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伫立在半山等待日出,那心情,就像等待行将破壳的小鸡,有新生命即将诞生的喜悦和激动。 初升的红日并不耀眼,那光泽有如玉一般温润细腻,神光内敛,却蕴涵着无穷的力量,它缓缓地努力向上飞升,一点一点,血玉圆盘在碧峰间成型,八方云雾来朝,犹如众星拱月,为这天地万物之源的又一次升起而欢腾。 终于,它猛地一挣,犹如瓜熟蒂落、雏鸟破壳,完全地脱离了由起伏山峦连成的地平线,好似脱笼飞鸟;它上升的速度也在加快,刹那间,万丈光华重临大地,连巍峨的神圣雪山也为之战栗!大地虔诚地低伏,山间肆虐的风悄然退却,一丝丝暖意笼罩全身,也带走了那微微的疲乏和心中的一切忧郁。 那是造就万物的生命之光啊,那就是一切力量的源泉,这个星系的真正主宰! 大家不明白,这雪山上的日出与别处有何不同,为何会令自己如此心情激荡,那种欲哭着跪地膜拜的冲动又源自何方? 一时间天地俱寂,只有那夺目的光芒打量着它照耀下的一切,它无分正邪,没有对错,自亘古以来它便已存在,至恒久以后,它还将燃烧,就它而言,人类只是这大地上众多生物的一种,同样卑微而渺小,同样只是它的同类——地球身上的寄生物。 静默良久,谁也没说话,众人心情不一,有豪迈,有惭秽,有敬仰,有卑微。 载着复杂的心情,亚拉法师第一个转过身去;卓木强巴、唐敏等人长久地呆立。 吕竞男淡淡地发出指令:“继续前进。” 地狱之门 当胡杨队长回过头来,没走几步,突然目瞪口呆,仰望着山峰说不出话来,在他身旁的张立顺势望去,只见雪山山壁,那白玉无瑕的坡壁上,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条血红的绸带,好似雪山女神白裙上的束腰,那般醒目而鲜艳,红如滴血,又带有几分诡秘和妖娆。 张立指着山峰大叫起来:“快看!看!那是什么?” 岳阳怪叫道:“刚才还没有啊,怎么回事? 是飘过去的云霞吗?” 唐敏欢呼道:“太漂亮了,好美啊,这种颜色,这种颜色真是……” 方新教授道:“那不是云霞,云和雪山再怎么贴近也不会是这样,难道!难道是……” 胡杨队长这才道:“血雪,那是血雪啊!这次出行可真糟糕。” 一听血雪,大家都恍悟过来。 血雪和旗云同样都是高原雪山上罕见的奇景之一,但与旗云的意义不同,旗云洁白如哈达,是吉祥的象征;血雪则暗示着灾难,被藏民视为不祥之兆。 有时雪山山腰处,皑皑白雪上会突然出现一片血红色,那便被称之为血雪,走到近处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大家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按照科学的观点解释,血雪估计和彩虹或海市蜃楼一样,属于自然界光学折射现象,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层之中,而血雪出现时又多伴有雪崩、狂风等破坏性自然现象,这暂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 胡杨队长建议道:“血雪出现,天气有变。 我觉得,我们应该返回山下村中,另择时机登顶,这样比较稳妥。” 他朝吕竞男背影询问道,“怎么样?” 吕竞男转过头来,微微摇头,坚定道:“我们这次必须登顶,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们不得不考虑大环境,在这西风带,每年5月初至9月中旬为雨季,强烈的东南季风造成暴雨频繁、云雾弥漫、冰雪肆虐无常的恶劣气候。 11月中旬至翌年2月中旬,因受强劲的西北寒流控制,气温可达零下60℃,平均气温在零下40℃至零下50℃之间,最大风速可达90米/秒。 每年3月初至4月末,这里是风季过渡到雨季的春季,而9月初至10月末是雨季过渡至风季的秋季。 在此期间,才有可能出现较好的天气。 所以说,这次无法登顶,就得再等一年,不管是国家还是我们,都不能够再等一年这么久了。 再说气象局发来的信息很明确,近期大气云团平和,应该不会在这山峰附近聚集,这是最佳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虽然说天兆有变,前途未卜,我们也不得不冒这个险。” 张立支持道:“没关系,我们又有哪一次不是在冒险呢。” 胡杨队长看着吕竞男的背影暗想:“果然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吗?” 没想到,仅仅又走了两个小时,山坡上的风势突然大了起来,就好像迎面有一堵墙,扼制着队员们前进的步伐。 岳阳急得大叫:“不是说下午才有风的吗? 怎么现在就起风了?” 胡杨队长摇头道:“血雪,这就是血雪啊!” 吕竞男道:“如果这样前进的话,抵达突击营地,我们的体力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明天无法冲顶,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胡队长?” 胡杨队长道:“我们昨天定的第二套方案,另一个突击营地在什么地方?” 吕竞男迎着大风,将地图铺在地上,用乱石压住,道:“你看……” 胡杨队长看着地图,对吕竞男道:“用卫星导航,请气象局和地质局的同志协助,我们得绕开这股强风。 雪线以上,攀登难度将是目前的十倍,不能在这里无谓地消耗体能。” 一路上,吕竞男用卫星定位导航,不断通过手机与外界联络。 喜马拉雅山脉附近就是这一点好,被卫星覆盖,手机有信号,能保持与外界的联系。 终于,在卫星定位仪、地图分析师、气象观测员和地质学家的帮助下,大家在雪山面南的山坳找到一处风势较弱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一大块平坡,但在中间就像被勺子挖走一块,面积也不大,那倒卷风便从山坳的上方掠过,至少能平稳结营,这里就是他们的二号突击营地。 他们结的是极地专用蚕蛹营,看上去就像半个蚕蛹横躺在地上。 这种营帐内置十六枚营钉,外面同样牵了四根固定缆,使它固定得非常牢靠,无论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大风都能抵御。 更关键的是,它采用了双层蜂窝状充气强化薄膜作为帐篷材料,加上蛋壳状的蚕蛹外形,使它能够抗住普通滚石和冰崩的袭击。 在极地环境下,强风往往吹得磨盘大的石头满地乱滚,普通营房一砸就是一个洞,只有这种蚕蛹营才能经得起滚石打击。 在南极,中国科考队的科考站也采用了这样的蚕蛹外观,只不过为了增大使用面积,科考站修得更像半个埋在地下的铁桶。 营帐较矮,低伏,得猫腰钻进去,就如同钻进一个大的睡袋中,通常一个营帐可容四人躺卧,但起火煮饭什么的就得在营外另选地方。 他们在山坳靠墙处支起高压锅,大雪山海拔高,气压低,不用高压锅根本煮不好食物,连水都烧不开。 匆匆吃过午饭,队员们又忙碌起来,他们要监测风向、风速、云层聚集情况,观测地形,定制明天的登顶路线,检查雪融水的水质水况,观察地表环境和地面植被生长。 由于这支队伍接受了多方帮助,在吕竞男与各方联系的同时,各个部门也提出了帮忙实地监测气候环境变化的要求。 如今已经在半山扎下营来,他们本就准备监测气候和地理条件,为明天的冲顶作充分的准备,所以顺道也就答应下来。 “风向,东南偏西,上坡风。” “风速,15米每秒,在逐渐加大中。” “气温,零下2摄氏度,午后气温将持续降低。” “气压,56.446千帕。” “地表植物,目前可见雪莲花茎、三指凤毛菊,还有……无名的蕨类植物。” “目前,我们在雪线以下,所处的位置属冻土层,土壤样品采集完毕,将测定土壤呼吸、土壤酶活性、土壤微生物生物量、土壤有机碳矿化、土壤氮素矿化,土壤酸碱度……雪线以上,肉眼估计三公里便进入积雪层,五公里附近进入雪雾笼罩范围。 目前峰顶情况不明,雪雾在向下蔓延,午后估计能下延五百米左右。” “水质情况……” 在各方专家的指引下,这些资料都被汇报回各个部门。 其余情况被教授和岳阳用拍摄器械记录下来,暂时无法用无线网络传输,资料将在下山后传送出去。 一天忙碌,在太阳接近西沉时才结束基本调查工作。 此时风速增加到22米每秒,气温陡降至零下15度,而这还是在雪线附近,队员们心里多少对明天的冲顶有了思想准备。 山坳内风势平缓,火焰又提供了温度,吃过晚饭,围着篝火,吕竞男向大家宣布:“从气象局同志传来的消息,明天天气持续晴好,没有任何对此次行动有影响的云团在这附近形成,风速风向都将与今天持平。 大家好好休息一夜,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雪雾区笼罩的情况,这是我们要面临的最大危险。” 见气氛有些沉闷,胡杨队长领队经验丰富,开导大家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在这里提前预祝大家明天冲顶成功。 来,大家一起唱个歌吧,大家庆贺一下,我给大家起个头,肯定都会唱的……” 营房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这里的人大多数的确是共过患难,同过生死,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爬出来的,每个人都清楚并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危险,不管还将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他们依然会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再爬出去。 胡杨队长开了个头,唐敏也很有文艺天赋,唱歌跳舞样样在行,卓木强巴的嗓音,竟然还带有磁性,张立、岳阳大声叫好。 连对文艺从未涉猎的亚拉法师也被调动起来,唱了首梵语的诵经歌,只有巴桑,挂着冷笑,站在山坳口仰望大雪山。 胡杨队长将自己过去的一些科考经历说给大家听,声情并茂,表情惟妙惟肖,生动处听得大家屏息凝神,滑稽处又让大家哈哈大笑。 岳阳早就听过这些事情,当他敏锐地观察到巴桑独立在坳口时,悄悄离开篝火,来到巴桑身旁,询问道:“怎么了? 巴桑大哥!不过去和大家一起聊天?” 巴桑冷笑道:“我喜欢独处,你不用管我。” 岳阳道:“是不是看着大雪山,想起了什么?” 巴桑摇头道:“没有。 我们当时经西风带时,全在雪线以上行进,风雪茫茫,不辨方向,雪山以外的情形根本看不见。” “哦。” 岳阳知道巴桑喜欢冷清,正准备回到篝火堆,又听巴桑道:“这雾……” 岳阳昂头看山,那雪雾弥漫在主峰就像一朵大蘑菇,两侧的几座卫峰也多少罩住一些雾气,他喃喃道:“这雾没什么啊?” 巴桑肯定道:“这雾,在消退。” “啊,不会吧。” 岳阳惊讶道,“这晚上的罡风更猛烈的,雪雾只会更大才对吧?” 巴桑道:“我在这里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了,那雾确实在消退。 我想,如果今天午夜时分来,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岳阳赶紧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吕竞男。 吕竞男和方新教授、胡杨队长几个人一商量,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即安排岳阳、张立这两个年轻小伙去休息,准备进行午夜观察活动。 亚拉法师也入定去了。 午夜时分,亚拉法师叫醒了两人,三人一同出营观察。 皓月当空,山风凛冽,那本该迷雾笼罩的大雪山,竟然敛起轻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雪山真容竟如魔鬼般狰狞,不愧为女神斯必杰莫的称号,两座卫峰之间,和主峰形成山字形三叉戟,登临主峰共有三条脊线可走,每条脊线的坡度,都接近或超过了75度,使整座斯必杰莫雪山看上去像一口古钟。 在半山腰,一条巨大的冰舌拦腰舔断,将三条脊梁完全侵蚀,那冰舌在罡风常年的作用下,又被割得七零八落,冰裂缝就像一道道刀砍的缺口纵向排列,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要想攀上山顶,就必须从冰裂缝区域横穿过去。 那罡风将山腰的积雪吹得满天乱卷,但山顶的积雪却因风势而呈屋檐堆积状,积雪最厚的地方像蘑菇伞一样明显高于山腰,形成钟钮,更像一个人头。 在黯淡的月光下,整座雪山又像一个披着斗篷的幽灵,积雪堆就是他张开了魔鬼的大嘴,这张嘴随时都会闭合下来。 冰裂缝和山顶蘑菇状堆雪之间,露出了裸露的岩壁,一看就是乱石堆砌。 地壳有如干裂的旱田,不时有巨岩被风从地表挖出来,远远地不知道抛向了何方。 三人轮流交换着望远镜,谁都没有说话,最后岳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问道:“这山,能攀吗?” 亚拉法师也是摇头。 不说别的,就那些冰裂缝,不用工具根本就无法通过。 还有那乱石堆,被风扫得滚来滚去,那可怕的西风带该如何通过? 就算通过了,那堆得像蘑菇盖一样的积雪,别说大声说话,哪怕下脚重一些,恐怕都会塌吧,那可是直接坍塌,而不叫雪崩啊! 张立调整着摄像头,咬着嘴唇道:“三条脊线都要穿过冰裂带和西风带,而顶端积雪从最南坡上和最北坡上都要好一些,只是好一些而已。 可怕,太可怕了,难怪从来没有人能从中国方面登顶。” 岳阳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夜晚那雪雾会消散呢? 是因为气温太冷了吗?” 张立摇头道:“不知道,明天问巴桑大哥吧。” 亚拉法师道:“都记录下来了吗? 我们也回去休息,明天让他们看看这记录,大家一齐想办法。 难……唉……” 第二日凌晨,踏出营房时山顶的雾还没有完全聚集,依稀还可以看见冰裂缝。 看着张立他们拍摄的资料,谁也没开口,连极地经验丰富的胡杨队长也感到这件事非常棘手,面对那犹如无数张嘴的冰裂缝,根本无法制定路线。 岳阳询问巴桑道:“巴桑大哥,你怎么知道晚上雪雾会退去?” 巴桑道:“不知道,我是凭长时间观察得出的这个结论,究竟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胡杨队长他们不是也说有可能吗,他们或许知道原因吧。” 岳阳疑惑地望向胡杨队长,胡杨队长道:“我们认为,那雪雾并不纯粹是雪构成的,而是里面有真正的雾气。” 岳阳道:“不可能啊,这雪山顶上,不会下雨,积水都冻成冰,哪来的雾气?” 胡杨队长道:“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如果是曾经有一群人居住的地方,肯定要有水源,这大雪山上的积雪融化可以解决水源的问题;然后是有平坦的山坳,山坳气温远高于雪山表面,日间照射水汽蒸腾,再到了雪山表面与冷空气一接触,就形成了浓雾,到了晚间气温降低,不再有水蒸气蒸发,那浓雾自然消退。 西风带的倒卷风将积雪都堆积成蘑菇状,所以雪雾其实并不明显。 吕竞男教官也是这个看法。” 吕竞男点点头,道:“现在前面的情况已经明朗,在这里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到了那里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如今为了避开罡风正面,我们将从最南端山脊上坡,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山谷攀冰上去。” 凌晨因为气压与环流的关系,风势果然比日间小了许多,但依然强劲,队员们搭乘风力,上坡速度比平时爬山更为迅捷,很快通过雪线。 就在绕道南山脊的途中,他们发现另一处山坳,这山坳比他们栖身之处要大了许多,山间的风似乎在这山坳外形成一个奇怪的循环,每次只有一丝微风流入其中。 真正让队员们停下脚步来拍摄的,是山坳中那两处巨大的摩尼堆,经幡迎着风猎猎作响。 无数白石堆积的摩尼堆可以说是这山上唯一的人工建筑,最下层的祈祷石已经被风化大半,在这样微弱的风势下被风化,那需要多长的时间啊。 而最上面的祈祷石还呈现出新的红漆,说明这里一直都有人前来膜礼。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祈祷石上镌刻的并非常见的六字大明咒,而是古藏符号,估计连雕刻的人也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的意思了吧,但他们依旧精雕细刻地将这些符号准确地雕凿下来。 于是,在这支特殊的登山队眼中,就出现了由无数白石堆砌的两个巨大玛尼堆,上面每一块石头都刻着这样的含义:“踏入此门中的人,必须放弃一切希望。” 冰裂谷 熟知西方文明的卓木强巴顿时明白了唐涛呼喊的“地狱之门”究竟指的是何方,他不明白这是巧合还是神迹,但如今,站在此处,却对地狱之门深有体会。 仰头看去,地狱之门之后,冰裂谷好似地狱的入口,无数魔兽张开了大嘴,等着被吞噬的灵魂堕落,山间的风发出撕裂啸声,那是魔鬼的怒吼,令人战栗;转身回看,身后是一览众山小,群峰低伏,在柔和的月光下散发出熟睡女子的妩媚,一种带着银色光泽的绿有如宝石般璀璨,漫天星光伴月起舞,顿时觉得,这是多么安静的一处所在啊,只有来自天堂的风在身边轻轻摩挲,温柔得令人想要躺进母亲的怀抱。 站在这地狱的门口,便通往生死的两端,卓木强巴重整衣衫,目光如铁地望着地狱,心道:“地狱之门,我来了!” 亚拉法师指着玛尼石文字下的纹饰道:“这是罗隆尼卡家族的纹饰。” 张立欣喜道:“也就是说,这就是冈日才知道的那条路,我们并没有走错路!” 方新教授道:“只有最上面的十几层玛尼石才有纹饰,下面这些玛尼石无论文字还是雕凿都与它们有所不同,也就是说,罗隆尼卡家族大约是百余年前发现这里的。” 他望向那门后的冰裂区,喃喃道,“可是,这上山的路,要如何穿越裂冰区呢?” “快来看这里,你们看这是什么!” 岳阳也有发现。 胡杨队长赶到岳阳所在处,不禁摸着胡子“嗯”了一声。 方新教授也走过来,立即蹲下身去,奇怪道:“怎么会?” 只见岳阳蹲着的地方,也就是地狱之门的正中,坚硬的岩石上有一道道浅浅的凿痕,掩埋在乱石下面,但是仔细一看就不难辨认出这是台阶,这是古人登山时凿刻的石阶。 这就是一条路,很明显的路。 岳阳道:“难道说,我们发现了那条唐蕃古道?” 方新教授摇头道:“不会,古人更不可能攀登如此危险的雪山。 唐蕃古道一定是从山峦交接处的谷底穿过去,不可能从山峰翻过去的。 可是,要开凿石阶,说明很多人曾从这里走过,这才有筑路的需求,这条路可是一直通向冰裂谷的啊,什么人会走这条路?” 胡杨队长也是摇头,皆是不解。 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地狱之门前仅作了短暂的停留,他们匆匆北上。 跨过地狱之门后,风势明显加大,已经不是他们在自己爬坡了,而是风推着他们往前走,将他们推向那地狱深处。 穿越冰渍区,来到脊线下,坡度陡然增高,那山岩脊梁就像巨人一般挺立在众人面前,那75度的斜坡,和垂直攀登也几乎没有多大区别了。 这道伫立在他们面前的陡坡峭壁,像极了珠峰上的第二台阶,可高度却是第二台阶的好几十倍。 张立吹着口哨道:“嘘——好了,现在才是正式开始登山吧。” 唐敏低声道:“胡队长,为什么选这条路呢?” 胡杨队长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说,侧面坡度更缓,看起来更容易攀登,是吧?” 唐敏点点头。 胡杨队长道:“侧面的山谷有大量的积雪积冰,积雪深度可能超过人的高度,而积雪下面还有看不见的巨大裂缝,雪崩冰崩随时可能发生。 胡队长与冰雪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不会带错路的。 要知道,攀登雪山,只能走脊线,绝不能走山谷。” 胡杨队长将一把岩椎和一串快挂抓在手里,对大家道:“走吧,我们爬上去!” 攀岩,作为一种现代化户外运动,已经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但是,背负三四十公斤,在海拔六千五百米以上的微氧环境下攀岩,就不是普通攀岩爱好者所能做到的了。 队员们装配好工具,伸出十指在裸露的岩壁上寻找攀附点,埋下岩椎,套入主绳,扣入快挂,系好安全带,生生在海拔六千五百米的绝壁上开出一条路来。 稀薄的空气和极低温环境是对队员们最大的考验,而他们在特训时就已经知道,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使自己的呼吸与在低海拔地区保持同样效果,如何利用手指关节的快速活动促进血液循环来抵御低温。 第(2/3)页